过年

2022-12-16

“细小的盼过年,大人怕用钱”。不管大人是不是真的怕,反正我们小孩是欢喜不已,成天就议论过年。新衣服都偷着穿了好几次了,总想走出门炫耀一番,可是怕大人骂,又怕不好意思。伙伴之间早就做了比较,就算是新老大旧老二,但还是比较新的,不可能有补丁。再怎么说,全新的尼龙袜子松紧口布鞋是少不了的。每接近过年一天,盼望过年的愿望就增加一分,夜里做梦也都是和过年有关,实在是迫不及待了。

大年三十,没等到吃年夜饭,小伙伴一个个就打扮得神气活现了,开始相互间因为新衣服上身有点不适应,又有点不好意思,强压抑着一肚子的兴奋,平添了几分拘谨。但要不了多久就又胡闹了,要不是大人喝止,马上就会打滚爬树,新衣服上要留下“记号”才罢休的。

盼天黑又盼天亮,兴奋得睡不着觉,迷糊中被鞭炮声惊醒,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,眼朝外看,漆黑一片,只好又躺下。好不容易天空开始发白,屋外小伙伴们在喊,竟然叫的是大名而不是外号,突然的礼貌让人听了不习惯,想必是大人早就叮嘱了:“过年一定要说好话,不能像平时那样说话没规矩……”否则年过完后肯定得挨打。

出了门,天又黑下来,很多人家还没开门。没关系,朝有亮光的人家走,到门边就大叫:“恭喜发财”。随即有人就笑意盈盈地迎来,手上拿着好吃的,嘴里回应:“恭喜恭喜”。天越来越亮,门开得越来越多,收获也在不断增加。平时难得吃到的花生瓜子成了累赘,再到人家时只希望是见到的是糖果而不是其他了。到了叔伯大爷哪里,甜甜的喊声好,还会额外地得到一个红包,不用看,里面肯定是一张崭新的2角钱的钞票。太诱人了,脑子里顿时就忘记了父亲的巴掌和屁股的疼痛,先把钱吃了回扣再说。

太阳升起好久了,全村一户不漏的都让我们“过了堂”,看看再没别家让我们去拜年,大家就各自炫耀自己的鼓鼓囊囊的口袋和红包的多少了。

突然,锣鼓声震天般的响起,准是做文娱的来了。全村为之倾巢而出,转眼间就在大队部门前围成一个圆。大队干部笑着点响了鞭炮,鞭炮声就是迎接的标志,可以正式开演了。否则,那锣鼓只能那么一直敲下去。一会儿,做小生意的也来了,我们对做戏的不感兴趣,因为做小生意的有太多的吸引力。有往地上、墙上一砸就响的炮仗,有打火药子的火药枪,有红的绿的气球……一会儿,一个个红包变成了手中的各种好玩的东西,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,大人会发现。炮仗剩下了没几个,枪已经打光了药子成了废品,气球都破了,放在嘴里吸成指头大的泡泡。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了很多泥点,就是最整洁的家伙,那漂亮的卜页底的光边的布鞋准成了毛边,洁白的滚边不可能再有原来的颜色。

还是过年好,放在平时,屁股不打成8瓣才怪。严厉的父亲破例连句重话都没有,只是眼色扫过,还是让你起鸡皮疙瘩,让你知道,年过半了,这笔帐就开始算了。